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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在趙雲之外,魏國的將領文聘也曾這麼做過。

  文聘,字仲業,他是荊州劉表的舊部大將,過去所負責的任務就是防禦北方(也就是曹操等人),是荊州軍的邊防大將,當劉表去世、其子劉琮決定舉州降曹時,他還曾高呼:「聘不能全州,當待罪而已。」的忠義之言。

  在荊州確定被納入朝廷旗下時,文聘才去謁見曹操,當時曹操還問他:「來何遲邪?」(為何你來得這麼晚?)。

  文聘馬上回道:「先日不能輔弼劉荊州以奉國家,荊州雖沒,常原據守漢川,保全土境,生不負於孤弱,死無愧於地下,而計不得已,以至於此。實懷悲慚,無顏早見耳。」(之前我不能輔佐劉荊州好好的報效國家,而現在荊州政權雖然瓦解了,我還是希望能夠據守住漢川、保存領地,如此一來才不愧對劉荊州的遺孤、死後也不會在地下愧對於他,因此才會謁見來遲,加上丟掉荊州實在是令人悲慚之事,我無顏見世人!)

  此言說畢,文聘還「欷歔流涕」,連曹操都深受感動說出:「仲業,卿真忠臣也。」之語。

  用人唯才的曹操當然不會錯失這位忠毅有膽略的荊州將才,他是少數依然受到曹操重用的荊州降臣,不但在荊州底定後任命他為江夏太守,授其「實兵」(想想,一個投降自己政權的降將,竟然授予他邊防的實權與兵權,這是多大的信任與重用?),之後還賜爵「關內侯」,並一路晉封至「延壽亭侯」、「討逆將軍」,文帝即位後還進爵「長安鄉侯」、假節,「後將軍」、「新野侯」等位,結結實實地打入魏國的權力中心。

  文聘不是只有話說得漂亮,他是真的有真才實料的將領,在《三國志‧魏書‧二李臧文呂許典二龐閻傳》中即記載他鎮守在石陽時曾與吳軍正面交鋒,當時孫權親自領軍五萬圍困他,但文聘卻「堅守不動」,使得孫權在「二十餘日乃解去」,文聘還在他退兵時「追擊破之」,憑此戰功增邑五百戶,并前千九百戶。

文聘

  究竟文聘是怎麼「堅守不動」的呢?《魏略》中有完整記載這一段故事。

  孫權帶領數萬眾卒至時,當時石陽正好下著大雨,不但城寨崩壞而且人民均散在田野之中,來不及修補城牆,情況相當的危急;而文聘聽到孫權將至的消息,當下決定「惟莫若潛默可以疑之」,於是他下令所有城中人都不得入府晉見他,並且把自己關在官舍中閉門不出。

  孫權聽到文聘反常的舉動後,果然起了疑心,他對左右說道:「北方以此人忠臣也,故委之以此郡,今我至而不動,此不有密圖,必當有外救。」(北方人都傳言此人是忠臣,所以曹操才敢把前線重地交託給他,現在我軍都兵臨城下了他卻毫無反應,這一定是有暗地的計謀打算圖謀我們,鐵定有外援相救。),因此火速的宣佈撤軍,結果吳軍反被從城內殺出的文聘給追擊殺個大敗,造就文聘的「空城計」傳說。

  文聘的威名在荊州一帶相當知名,《三國志》記載他「在江夏數十年,有威恩,名震敵國,賊不敢侵。」,正是魏國前線的棟樑之臣,也是我個人很欣賞、知名度卻不高的武將!



  雖然吳主孫權被文聘耍得團團轉,但其實吳國自己也有將領玩過「空城計」這套謀略,其人是吳將朱桓。

  朱桓字休穆,吳郡吳人,是吳國當地出身的將領,他是吳國後期重要的邊防大將之一,在吳國打勝赤壁之戰的那些老臣陸續凋零後,像他這樣的新生代將領逐步在軍事上接班,而朱桓正是取代周泰駐守在合肥最前線,濡須口。

  根據《三國志‧吳書‧朱治朱然呂範朱桓傳》的記載,黃武元年,魏國派遣大司馬曹仁舉步騎數萬攻濡須,老於戰場的曹仁相當有戰略眼光,他決定採取「聲東擊西」的策略,先假裝要攻取羨西,引誘年輕的朱桓分兵救援該地,再以主力部隊向目標濡須口襲來。

  而當朱桓察覺事情有詐時,曹仁的本隊已經距離濡須口僅七十里,就算火速派員去將分兵追回也趕不在曹仁進攻前返回,而且當時朱桓手下所有的人手僅有五千人,而且「諸將業業,各有懼心」。

  因此,朱桓決心冷靜面對這棘手的狀況,他先召集手下所有將兵,對他們心戰喊話道:「凡兩軍交對,勝負在將,不在眾寡。諸君聞曹仁用兵行師,孰與桓邪?兵法所以稱客倍而主人半者,謂俱在平原,無城池之守,又謂士眾勇怯齊等故耳。今人既非智勇,加其士卒甚怯,又千里步涉,人馬罷困,桓與諸軍,共據高城,南臨大江,北背山陵,以逸待勞,為主制客,此百戰百勝之勢也。雖曹丕自來,尚不足憂,況仁等邪!

  這段話簡單翻譯就是說,兩軍交戰的勝負是在將領的兵法運用是否得當,而不是比人數多寡,兵法常說進攻者的人數必須是防守者的數倍,那種情況還是在兩軍於平原交戰、沒有城池可供掩護,而且士卒不僅眾多而且勇敢向前。現在魏軍既非智勇之輩,士卒不但膽小怯懦而且千里跋涉而來,人馬疲困,我們又擁有城池的掩護,南有長江、北有山陵,以逸待魏軍前來迎戰,這等的百戰之勢就算是曹丕本人前來都不見得能取勝,更何況只是曹仁呢?

  當然這段話是「心戰喊話」,誇大己方實力和弱化對手能耐都是必須的,否則以現在的眼光看來,朱桓面對長於深宮的曹丕親征,可能狀況還不見得比身經百戰的曹仁要來得好對付,君不見他就已經被「聲東擊西」之策給耍得團團轉了嗎?

朱桓

  不過重點還是在於朱桓接下來做的事情,他下令「因偃旗鼓,外示虛弱,以誘致仁」,結果曹仁見濡須城的防守空虛,便命其子曹泰直接強攻,同時還分派將軍常雕督諸葛虔、王雙等人,搭乘快船另外前去襲擊中洲(他是我們這些故事看下來,進攻最果斷的將領,當然原因可能是因為濡需城會這麼「空」是在他的算計之中,自然沒有什麼好猶豫的)。

  結果吳軍在朱桓的鼓舞下不僅士氣大增,還靠著「空城計」把曹仁的兵力分散,先是在擅長的水戰中「攻取油船,或別擊雕等」,朱桓親自於城中迎戰曹泰,一路且戰且走,並且「燒營而退」,等到水軍弟兄「遂梟雕,生虜雙」之後,才由濡須完成撤退,但是在水戰中已大有斬獲,「臨陳斬溺,死者千餘」。

  為此,孫權還嘉勉朱桓的戰功,封他為嘉興侯,遷奮武將軍,並領彭城相,你可曾看過有將領丟掉前線陣地,反而還升官的嗎?




  不過,不論諸葛武侯究竟有沒有施展過空城計,《三國演義》所創造的這段故事都已深植人心,這某種程度也說明了一種社會現象,愈工於心計的人反而愈容易想太多,我們從上述不論虛構或載於史冊的故事中都可以發現,這些「空城計」可以成功的關鍵都在於對手的「多疑」。

諸葛武侯

  當然,有關司馬懿是否真的被諸葛武侯的「空城計」所惑,其實是近幾年滿熱門的一個話題,我們先姑且不論我們剛剛辨證過此事的真偽,讓我們試著來討論看看,司馬懿究竟有沒有在西城擊潰諸葛武侯的必要?

  當時司馬家在魏國的地位並不穩固,司馬懿本身因為「私人因素」不被曹操所欣賞,好不容易到了文帝即位時才略有施展空間,但是還沒有到黨羽滿朝的程度,而魏國官方對他的態度也很明顯,就是要利用他的才華來對付西南方的蜀國,因為只有他才能與諸葛武侯的北伐軍一較高下。

  如果司馬懿真的在西城領著二十萬大軍,看見平生以謹慎、不犯險的「老對手」諸葛亮竟然擺出這種空蕩蕩、虛張聲勢的「險棋」,你認為聰明絕頂的司馬懿真的會如同說書人所言的那般,輕而易舉的「怕中埋伏」就撤退嗎?地位還不穩固的他為何不「謹慎」的留下部分兵馬,試圖往前探路呢?

空城計

  我認為,對此時司馬懿來說,諸葛亮和是敵手,也是一種「唇亡齒寒」的關係,唯有蜀相諸葛亮一直不斷地北伐,他司馬懿在魏國才有利用價值,才有掌握軍權的機會,一但他在西城攻滅諸葛亮,接下來揮師蜀國是必然之事,而蜀國一亡,對魏國而言自然不需要這位有「狼顧之相」的臣子,他司馬家傾覆之事也就要到來了。





  政治,絕對不是說書人所想像的那麼簡單、理想化。
  政治,絕對是複雜而且環環相扣的計中計,中國政治尤是。





  換作我是司馬懿的處境,我也會退兵。

  你呢?



文:泰瑞克斯
圖片來源:網路
參考資料:《三國志》、《三國演義》、《蜀記》、《雲別傳》、《魏略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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